裴子野仿佛看到省人醫(yī)、市一醫(yī)院以及市中醫(yī)院的血源膠囊也紛紛換成了南國公司的牌子。
　　一場惡戰(zhàn)難以避免！裴子野全身的神經被喚醒，血液被激活，爭強好勝的自信心和虛榮心像夏天的菏花一般蓬勃地盛開。梅芷和劉健結婚在他心上留下的陰影掃除了一大半。
　　首先當然是向公司要費用，因為有馬玉能開的金口在先，費用很快就批下來了。
　　再就是向公司要GMP證書。GMP證書要等一段時間才能拿到。
　　可市場不能等，必須馬上行動。
　　除暗地里一些見不得人的手段外，南國公司公開的競爭手段是價格和扣率。它的價格和扣率為什么能這么低？因為它的成本低。成本為什么低？因為它廠房小，設備差，人員少。世頂公司的動態(tài)連接提取，噴霧干燥，干法一次制粒等設備以及嚴格的質檢程序可以保證血源膠囊的優(yōu)質高效和小體積，南國公司顯然不行。想到這里，裴子野有了主意。他弄到了三個批號的南國公司的血源膠囊，送到市藥檢所，找到陳向前在藥檢所工作的一個同學，請他們好檢驗一下，看質量合不合格。然后，他又到當?shù)匾患易钣杏绊懙耐韴螅业揭粋€記者，答應出一千元錢，要他寫一篇文章：藥品競爭不能只看價格。
　　一個星期后，檢驗結果出來了，令裴子野失望：南國公司的血源膠囊符合國家的質量標準。不久，《藥品競爭豈能只看價格？》的文章也在晚報上登出來了。文章登出來后，很多讀者打電話或寫信給報紙，紛紛發(fā)表自己的看法，對此問題感興趣的人是如此之多，以至于報社最后決定開辟一個專欄，來討論這個問題。討論到后來，矛頭集中到藥品回扣和藥價虛高上，完全偏離了裴子野當初要記者寫文章的初衷。
　　由此引發(fā)的后果更令裴子野完全想不到：省衛(wèi)生廳決定在全省開展一次藥品回扣的大檢查，省物價局決定成立藥價審核辦公室，凡市場上流通的藥品都必須先審核價格，同類產品的價格一律向低看齊。
　　藥品回扣大檢查主要在醫(yī)院進行，分三個階段：第一，自查，醫(yī)院里凡和藥品接觸的工作人員自己檢查自己，有沒有收過回扣；第二，他查，也就是互相檢查揭發(fā)；第三，總結，并在總結的基礎上制定有關預防措施，一 時間，醫(yī)院里人人自危，醫(yī)生和藥劑科的藥師見到醫(yī)藥代表，就像遇到瘟疫一般避之唯恐不及。
　　 “歪打正著，機會到了！”看完關于藥品回扣大檢查的報導以后，裴子野關掉電視，興奮地回過頭來，對坐在沙發(fā)上的徐豐說。
　　“連醫(yī)院都不敢去了，有什么機會？”
　　 “我們不去醫(yī)院，但病人可以去醫(yī)院啊。”
　　“病人去醫(yī)院有什么用？”
　　“我們可以找?guī)讉€人裝成病人?。?rdquo;
　　“你是說……？”徐豐恍然大悟。
　　“哎！……關鍵是，這幾個人到哪兒去找呢？”
　　“倒也是。這幾個人得非?？煽?，而且還得會說話，像真有那么回事。”
　　“最好是我們的親戚，至少也得是朋友。”
　　“我們都是外地的，在這兒哪有親戚、朋友啊……”
　　“咳！我們怎么這么傻？各地不都有我們的人嗎？要他們輪流上來不就行了？”
　　“對啊，他們是最好的人選！”
　　　想了一會兒，徐豐又說：“還可以電話投訴，這樣就更好辦了，我們兩個都可以。”
　　“就這么辦！”裴子野右手拳頭擊在左手掌心里，“等幾個醫(yī)院把南國公司的藥停了以后，估計我們的GMP證書也能拿到手了。到時候，我們拿著GMP證書，不怕醫(yī)院不進我們的藥。”
　　“如果所有的醫(yī)院都換成了我們的產品，我真怕王盈會氣瘋掉。”
　　“瘋掉就瘋掉！”
　　一個星期以后，裴子野的計劃取得了初步成功：省腫留醫(yī)院、省中醫(yī)院和市腫瘤醫(yī)院停了南國公司的血源膠囊。這天晚上，他和徐豐買了幾瓶啤酒，比平時多炒了幾樣菜，打算慶祝一番。
　　二人正碰杯，門被人一腳踢開了。
　　他們扭頭朝門口看了好一會才認出來，那人是王盈。王盈的臉已氣歪了，氣青了，兩眼噴出的憤怒與仇恨之火足以燒毀整個天空里的天使和整個地獄里的魔鬼。
　　“裴子野，你這個臭雜種！我操你媽！……”情急之下，王盈竟然表現(xiàn)出她有同性戀的欲望（也怪專門供女人罵人用的話太少了），“你這個畜生，毒蛇，惡狼，瘋狗，癩皮狗！流氓！流氓無賴！小人，卑鄙小人！你根本就不像男人，根本就不是人，是畜生！是瘋狗！癩皮狗！……”
　　裴子野驚訝地問：“怎么啦，王姐，干嗎罵人??？”
　　“你不得好死！你在家會遭雷打，出門會被車撞，會遇到強盜，將你五馬分尸！飛機會掉到你頭上，原子彈都會專炸你……”王盈只圖罵得痛快，已經置現(xiàn)實邏輯于不顧了。
裴子野一點也不惱，嬉皮笑臉地說：“王姐，來，坐下慢慢罵。什么事把你氣成這樣啦？”
“你是個沒良心的小人！我當初瞎眼，看錯了人！……”
　　“我怎么啦我？”裴子野一臉無辜的樣子，“我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壞事?。?rdquo;
　　“你做了什么事你心里清楚！……”